2024 国庆节海参崴游记

相比“符拉迪沃斯托克”,我更喜欢“海参崴”这个名字,因为它名字里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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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lis

相比“符拉迪沃斯托克”,我更喜欢“海参崴”这个名字,因为它名字里有“海”。


09-30 东宁温州商务宾馆

我并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下定决心要来躺海参崴的,也许是两个月前,也许我从来就没有下定过决心,只是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一步一步地把事情办下来……总之,盼望着幻想着,国庆假期就要到来了,现在我坐在宾馆的竹椅子上敲起键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将踏上异国他乡。

早晨又被楼上装修吵醒,不过,反正也得收拾收拾出发了。从哈尔滨站上车,到绥芬河站下车,一如既往地,车上享受不到清静。随后我坐上了开往东宁的大巴,等待着满员发车,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可能怨我,放着出租车拼车的机会不坐。但我很反感别人主动吆喝我,急着拉我的生意,甚至明看我没什么意向还跟在我后面死缠着不放。于是我赌气,就算没赶上之前的大巴车,也要在新开过来的那辆上多等两个多小时,直到满员发车,也不想让死缠烂打的出租车司机挣我的钱。

期间,大巴车司机跟我们说起他看到过飞碟。那是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他在吊桥上停下来抽烟,看着天上的满月。月亮旁有两颗星星,一颗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但另一颗泛着微微的红光。他就盯着这颗红星星看了好长时间,它突然就飞了,而且越飞越快,很快消失不见。司机认定,这就是飞碟!因为飞机是不可能停在那儿的,而且也不可能那么亮!

到了东宁,一天没有吃东西的我赶紧找到预定的宾馆下榻,然后出来逛街找饭馆。我背着相机漫步在宾馆附近的街道上,下起了小雨。不知是累了没胃口还是怎么着,这里的餐馆没有一家有让我走进去的冲动。街上不怎么亮,人也不多,饭馆里也是同样的情形,多数都开着冷光,店里没几个人。就这样我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意识到,原来一个人在另一座城市,确会有这样的孤独。

最后,终于选定了一家面馆坐了下来,尽管这里仍然开着冷光。靠近窗户的是两桌俄罗斯大爷,抽着烟唠着我听不懂的嗑儿。后来又来了俩,跟那两桌子的认识,坐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俩一个点了碗馄饨,一个要了几个饺子,这还是店里伙计叫出来他会说俄语的姐姐(我可能得叫奶奶了。),和毛大爷叽里咕噜说上了一会儿才搞明白的。对面麻辣烫家的小孩子在这里吃饭,他看奶奶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好像是流露出了仰慕之情。奶奶跟他说起好好学习,世界会更加广阔之类的话,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小孩子表示自己学习并不好,成绩已经从年级第一名下滑到了第五名。奶奶说,那就好好学习,下次把第一考回来!

后来她才意识到,小孩子说的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五。他其实非常优秀。

那两桌的大爷结账离开,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瘦高个和奶奶击了个掌。饺子大爷使不好筷子,要换成叉子。他俩后来还要了茶,奶奶给他俩加了糖。

一对情侣进店。男人点青椒肉丝盖饭,还强调要肉少椒多,后厨说那直接做一个青椒盖饭呗,男人表示,你要能给我整一个青椒盖饭那也行。“没有肉丝的青椒肉丝”盖的饭,你的剑鱼 II 是不是停在外面?

临走时,我问奶奶,口岸几点能买票,奶奶表示她也不知道,但她可以找人问问。我出去买水了,奶奶还追出来告诉我她联系到有票源的人了,不过我谢绝了。

喝过了啤酒,心情好了许多,我在大街上拍照。看到一个喝醉的哥们儿被架着送进了出租车。当我正在拍摄国旗下路灯上的小孩子雕像时,听见右侧一个女声“拜拜~”是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孩,我冲她笑笑。“别忘了你的东西,在那上边。”是她放在通风井上的一罐乳酸菌饮料,还给了根吸管。当我反应过来我应该谢谢人家时,她已经骑走不见了。这个剧情我属实是没有预料到,有些受宠若惊。

10-01 到达海参崴

四点多早起,打车前往东宁口岸。司机师傅给我停到了一个商店的门口,说从这里进去就是出境买票的地方了。好多人都是这样来的。事实是,这里在六点多的时候都没有开。我们发现从楼宇左侧绕过去就能直接来到出境大厅的入口,并不需要经过那个商场。买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在天津上大学,学历史的哥们儿,和在黑大读研究生的姐们儿。

坐上大巴,来到俄罗斯的口岸,我们这一列是由一位留着短发的女士来检查签证和护照。在安检的时候,也都是女士在场工作,其中一位还会说“包立起来,姑娘。”

大巴上睡了一会儿,顺利到达乌苏里斯克,然后和天津学历史哥们儿、哈尔滨来的的婆婆阿姨拼上了俄罗斯人的车。那俄罗斯大叔开车时问我们:“Владивосток?”我和哥们儿不约而同地答:“Yeah.”随后又都立即反应过来:“大!”阿姨问我们是不是都会俄语,我说不会啊不会啊,看到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想起来“会”是骂人的脏话。大叔也用散装英语跟我们说,其实八月来这里才最好,我们说,十月一日是国庆节假期,我们有一周不用工作。

在青旅(我们屋除了我至少还有四个拆腻子。)安顿好,哥们儿约我出来找东西吃。从青旅出来,看见旁边门洞里一阿姨挨着墙抽烟。他看上的那家饭店我们怎么也没找到,又问了一个俄罗斯大妈。热心大妈领着我们上上下下兜了几圈,还找别人问,也没问出来。我俩寻思,那就算了吧,麻烦人家也不好,就给她看了翻译过来的话,大妈反倒很执着:“нет,”后面的词我也听不出来,反正又尝试带我们找了一会儿,到底儿是没找到,也许是 Google 地图许久没更新了吧。谢过大妈后,我们就在眼前的餐馆吃了一顿,我点了牛肉汉堡和世涛啤酒。给我们端菜的服务生是个长相打扮甜美,金发戴眼镜的女生,哥们儿问我“谢谢”咋说,我说“死吧撕一爸”,于是都冲着服务生“死吧撕一爸”,给她也逗乐了。还寻思找个机会问问她,能不能和我俩合照一张,都是头一次来俄罗斯,再给点儿小费,结果人家到点儿下班儿了,我俩也就没好意思去问,小费也省了。最后来的是另一个棕发女生收的盘子和钱,俺俩也听不懂她说的啥,就靠翻译器交流,临走俺也没忘说声“达斯·维达你轧!”看她也挺高兴的。期间遇到一帮像是中东人的哥们儿也在那儿用餐,他们走的时候其中一位问我们“你好吗?”我说:“你好!”学历史哥们儿回:“Hello!”中东“二哥”似乎在跟“大哥”解释:说“你好”不用说“吗”。

出来,天晴了,太阳也要下崴了,我们在大桥下的太平洋战争雕像与长明火处拍照。对焦、曝光、构图……没一样准的,我拍的照片一如既往地烂。去便利店买水,也记得礼貌:“死吧撕一爸”“达斯·维达你轧”。

哥们儿太累回宾馆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又出来拍照,(抽烟阿姨还在抽烟。)寻思咋也得看看金角湾制高点吧,Google 地图说这儿几个月前在维修,那现在得去看看吧……果然,那个地方在搞建设。逮到一个大妈,手机给她看翻译,问是不是在建设,没法儿到那顶上去。她说的我也听不懂,折腾来折腾去,好像给我指路说能上去,我就达斯·维达了。果然,那个地方……上不去,只是能走近。我只好另找角度拍大桥。晚上的风劲儿可大了,实在是冷,我忍着挑了几个地方拍照后就走回来了。海参崴对我这腿脚儿不好的不太友好,地方不大,全他妈是上下坡。抽烟阿姨抽完不见了。站在青旅门口,一群青年嚷嚷着从我身下走去,其中一位举着写有“22”的蛋糕。我曾想说“Happy birthday!”(to whoever…?)但我只是看着他们走远。

于是在这里,回到我的 B07 上层总统豪华棺材房,写一写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哦对了,今天我把 Zажигалка 脱衣舞俱乐部入场券注册了,哥们儿还叫我发网站呢,也不知道他要不。

晚十一点四十八,电视里放着俄语配音的《疾速追杀 4》,前面一个穿紫色或灰色衣服的棕发俄罗斯女人看着手机在紫色的笔记本上写字。她几乎把本子横过来用左手写。我们谁都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这样观察她写字是不是不礼貌。在青旅的休息室里看两眼电视广告,再看看她写字,一个闲适的午夜,这个场景对于头次出国旅行的我不常见,我想记住感受到的环境和氛围,可这办不到。一个男青年进来,和我打招呼:“你好”,和女人交谈,似乎是问了她写的什么。

10-02 远东联邦大学与托比津那海角

早上出来,天空万里无云,跟昨天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在附近逛了逛,斯帕索-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大教堂(Спасо-Преображенский кафедральный собор)的钟声响起。走入火车站,买了离开时的火车票,顺便拍了蒸汽火车头。火车站大妈把哥们拉到窗前,用手比划成小人走路的样子,说走走走走走,给他比划路线。打车前往远东联邦大学,此时防空警报响起。

在远东联邦大学(Сувенирная лавка ДВФУ)碰见一游客大叔,从抚远来到哈巴罗夫斯克,二十六号到了这里。在海边坐了一会儿,和一对学生照了相。海边的平台上,遇到一群也许是中学生的人,他们穿统一服装。某个人跟我“你好!”我就回“不立乌爷特!”,还有说“What’s up?”的,上来跟我像美国黑人那样握手,我就回“What’s up, bro?”后面还有一波同样的学生,其中一个腼腆的红衣男孩跟我打招呼,我问他从哪里来,他不好意思地表示听不懂英语。在这儿有一位南京读书的文学院博士生和他的旅伴。像是俄罗斯团体的老师的人就逮着他要他介绍南京,随后他们合了影。告别他们。在体育场的座椅上,哥们谈起 MBTI,我是 INTP,他是 INFJ。找到在体育场附近看到的一俄罗斯哥们,问他食堂在哪,他说他也不知道,他是新生。他背包上挂着凌波丽和明日香。问路时跟家在阿塞拜疆的学生打了招呼。碰上一对同样找食堂的情侣,都是医学生,男的家在山东潍坊。一起找一开车大爷,给我们在地图上一顿比划。可他指的不是我们在官网查的 B 栋。又碰到一留学生,他带我们进了宾馆里的餐厅,刷卡替我们代付。原来学校的那个食堂只对自己人开放。留学生家在山东淄博,一年只有暑假和春节回家两次。这里的校园很大,他们上课得提前半小时等公交,一节课一个半小时,多的时候上四节,而且同样有早八。大一大二简直是“渡劫”,有一个微积分老师把本地人都折腾得要死要活,考试班里三十人就俩中国人一越南人过了。海参崴的基建烂,每次回家一进国门就感叹进了现代化社会,回家一趟就胖三斤。他也是好久没用现金,现在俄罗斯这边儿也开始搞二维码支付了,打在小票上。俄国十二年义务教育,学生也学英语。他还给我们看了大学发的通知,告诉我们今天的防空警报是因为演习。餐桌上情侣里的女生点了个肉排,报吃。留学生说他都点鸡翅这种能看出来是啥的,肉排这种看不出来的可不敢点,报吃。

告别留学生和他的大学,四人拼车前往托比津那海角(Мыс Тобизина)。海边有人披国旗拍照,就好像她把东方给征服回来了一样。爬海角的时候哥们儿说,以后上天津玩儿,二六年之前,他还没毕业就找他去。在岛上,一个女生和一对夫妇邀请我为他们拍照。

想返回的时候已经打不到车了。哥们儿拦了辆车,商量看看能不能给钱,让我们搭车。结果人家会说中文。一问,俩人儿都是东北林大的博士生,一个家就在海参崴,一个家在秘鲁。我在车上听,他俩相互交流用英语,但他俩对我俩都说中文。车上还放着《刚好遇见你》《平凡之路》等中文歌曲。男人似乎是和他九岁的女儿通话。哥们儿要改道去 Ogonëk,海参崴的那个姐说那挺好,就是不便宜,还给我们推荐了另一个“网红店”Супра,哦,这是做格鲁吉亚菜的那个。哥们儿要明天去那吃。下车,哥们儿付了一千卢布。

在 Ogonëk 点了个帝王蟹和俩菜。点完服务员说抱歉,螃蟹卖光了,换成别的带蟹肉的菜行不行,哥们儿同意了。我笑着说哥们儿咱来这儿不就是来吃帝王蟹的吗,意思是没有整个帝王蟹那莫不如换一家,可能给他整焦虑了,不停搓额头。这时服务员拎螃蟹回来了“Things changed.”我们吃到了最后一只。餐厅里幽暗,我很疲惫,想睡觉。帝王蟹因为幽暗的环境拍起来看不出有多吸引人,不过 1.7 千克确实能给人吃顶。

走的时候,我再跟他确认,海参崴的那个姐——我估计她叫 Olga,从她通话时车子连的手机看的——真的只管你要一千卢布吗?我听的是一千五。言下之意,我们是不是给少了,占人便宜了?哥们儿说相信他,而且当初也说按出租车费用来,他看了打车软件,也就差不多一千卢布。当然,那是我们没改道之前的事。我想,好吧,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你就付一千五吧”是“你就付一千鲁逋”?还是说,姐看我们是游客,寻思寻思没给够也就算了?这个就无从查证了。在餐馆时我就寻思这个事儿,怎么能联系上她确认一下呢?我可不想让帮过我们的人反倒被我们坑。可是我联系不上。如果我们在哈尔滨偶遇,并且她认出我,我会跟她确认,否不否则我都基本没有机会,我也不想为这事儿侵犯她的隐私,在网上到处寻找蛛丝马迹,就像个变态偷窥狂,不然真联系上怎么跟她解释?我他妈的姓福尔摩斯?

约好明天八点见面。我先还上哥们儿垫付的钱,然后去看灯塔。中午我去靶场打枪。

10-03 托卡列夫斯基灯塔、Fireline 射击俱乐部、Супра 餐厅、步行街看表演

出发去托卡列夫斯基灯塔(Токаревская кошка, Вышка ЛЭП),灯塔旁边能够看到很多海星,俄罗斯人围着海星拍照。

从灯塔打车去射击俱乐部。我提我是 Zhao Hui 的客户,俱乐部给打了折。之前预约的是 Great Weapon 套餐,三把枪:赛加卡宾枪 030 SOK 型(基于 AK-74)、格洛克 17 Gen.5、赛加-9 sp. 42 LOT 亚罗维特 9×19 口径,70 发子弹。教练能说英语,我俩沟通比较顺利,一会儿就打完了,他们给我录了视频拍了照,还给了张证书。

从射击俱乐部走去格鲁吉亚菜餐厅。主食是个大麻团一样的东西,实际上里面有馅儿,拍扁后卷起来吃,就像煎饼馃子裹着馅儿饼的馅儿。哥们儿还点了“饺子”,但看起来像是烧麦或包子。他以为一份四个,结果一份一个,他说这个鸡肉馅儿的像是鸡肉加沙拉,报吃,就剩了。猪排和羊排吃顶了,主要是这个香料味道太明显了,有茴香味儿,吃不惯,但我明明还是挺喜欢茴香的。吃饭的时候碰上人家表演,好像是服务员一边吆喝一边绕场走,最后把帽子套到谁脑袋上,就给他用牛角杯喝酒。给我们端菜倒饮料的服务员很漂亮——实际上这里的服务员都很漂亮,都是一样的妆容,我都没心情吃饭,四处撒么(东北话,看)——一看我们杯子不满就倒饮料,我们不好意思只能说“死吧撕一爸”。结账时,她还给我们看拍的图片,是个便条,用中文写如果满意她的服务可已给 10% 的小费之类的。我们当然给了。然后各回各的宾馆。哥们儿歇逼了,明早直接坐车回乌苏里。

我于是自己出来。先是去了 C-56 潜艇博物馆(Гвардейская Краснознамённая подводная лодка С-56, Музей),恰巧碰上一群像是小学生的孩子们在老师的指导下来参观。讲解员给他们讲解可能是俄国潜艇兵的一些事吧,我反正听不明白。有几个孩子跟我打招呼:“你好。”他们走了我也逛完了,冲着校车上的孩子挥手:“达斯·维达你轧!”

在火车站附近碰见主动跟我打招呼的俄罗斯人。他们是格里高利和安德烈。格里高利是一名造船行业的焊接工人。我们握手合影。

去列宁像转了转,又转去滨海边疆国家美术馆(Приморска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картинная Галерея),快闭馆了,就我一个游客。看到一个智障机器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自己瞎叫唤,上去看了看,大妈说了两句,可能是说这个玩意儿不好使,之后给它拔了。

寻思去看看圣母玛利亚代祷大教堂(Собор Покрова Пресвятой Богородицы),但有点儿累了,就去步行街看了看,发现有乐队在演出。他们唱“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 Pt. 2”的时候我还跟着唱了,好不好听就不管了。来了个女生找人们要捐赠,跟我说英语,我把我所有的零钱都给他们了,可能也就五六十卢布吧,也许更少。我还想跟她聊聊,问他们是不是学生,没把握住机会,她和鼓手手拉手走了。我还寻思,我还带了毛爷爷,要不要给他们一张,鼓手走了,围观群众也少了,我就也作罢走了。然后发现别处有另一个哥们儿在唱歌,我录他的时候耗尽了相机电量。

然后我就回来写博客了,期间遇到宿舍里的中国人讨论卢布兑换和回程方式等问题,数了数,除了我至少有八个中国人。这个宿舍男女混住,应该都是图便宜来的,大家都挺有素质,不给别人添麻烦,一直都挺安静,至少给我的印象是这样。

寻思一会儿去脱衣舞俱乐部 Стриптиз-клуб Zажигалка 看看。

失败了,他们不让我进,只能梦里看了。我开门的时候,他们还笑,然后用手势让我返回。我以为是走错了地方,但确认无误。我前面又有几个俄罗斯人进去了。我再进去问:“Is it open?”答曰:“Open.”可还是让我回去,然后他说俄语,用他的手表给我看翻译:“It is closed today, for special maintainence.”之类的,我就走了。我觉得基本上在所有文化中,“因为特殊维护关店”都是礼貌地说“你不能进去,但我们不能告诉你详细原因”。好吧,这样说的话再问也没有用,只会把人惹恼。也不急,以后还有机会看。

我和我左边三个中国哥们聊了起来。他们都是大学生。左一山西人,左二陕西人。起居室还有个长春哥们儿,跟俄国哥们儿混得不错,还碰拳呢。

10-04 穹顶

这一天我没有写博客,现在是十月五号。但我会把当天的事都记在笔记里,所以这里是笔记内容的整理与补充。

我感到失落。想起我要离开这座城市,我就感到失落。

在狩猎用品店看了枪,由于昨天已经打了比 AK-47 大 27 的 AK-74,就没付费合照。参观了斯帕索-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大教堂内部。在 ВладГифтс 纪念品商店买了些明信片。

在地下通道入口听到硬币掉落,于是捡起来想把它还给失主。可是追到一半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并不确定是那个人掉的,我怕我把它交给错误的人。可似乎没人来找我要硬币,他们可能没注意到或并不在乎。

参观了远东历史博物馆(Музей истории Дальнего Востока имени В.К. Арсеньева)、要塞博物馆(Владивостокская крепость)与古董汽车博物馆(Музей Автомотостарины),在圣母玛利亚代祷大教堂外转了转。打车去古董汽车博物馆的时候我看到了有轨电车。付款时,司机想给我电话让我转账,我解释说我是游客,不能使用线上支付,只能用这 5000 卢布的现金,于是司机大哥无奈地又是翻座椅又是掏兜儿给我找了零钱。

然后我去了 Сфера, Смотровая площадка(就叫它大圆球儿或者穹顶吧。)旁边的墓地。我觉得我在这儿拍照有点儿缺德。我一个游客根本看不懂俄语,也就不会知道这里逝者的生平与背景,只是看哪些个墓碑别致就拍照,实在不妥。然后我去了穹顶,碰上了骑摩托的珍尼亚和他后座上戴头盔的伙伴。这些鬼火少年骑车来看大圆球儿,丝毫不顾忌在人家坟头儿飙车。珍尼亚主动和我打招呼,你好,谢谢,再见,我们碰了拳。在大圆球儿,我看到了海参崴最美丽的日落,阳光穿透草丛,远处是斜跨过来的大桥,一对夫妻坐在木头上,我左侧的巨大沉默物体被阳光蒙上一层暖色,内侧遍布穹顶的涂鸦默默等待并注视着前来观赏的人们,穹顶内回响起人们的脚步声,涂鸦不用回应,因为它们早已经重复了数年。从穹顶下来我碰上三个女生,和她们打招呼,说:“It’s beautiful up there.”她们好像就听懂了个 beautiful,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懂,还笑,也许是以为我跨她们长得漂亮?反正像是对我说了什么,但打算追上去问清时,她们似乎又加快了脚步,不想我跟上。

打车到了 Калина 商场,买些东西带回家。想买格瓦斯,可超市里的似乎卖完了,问旁边肉铺的大妈,说啥我也听不懂,后来她亲自出来带我找,还被我的购物筐绊了个跟头,碰洒了旁边的货架,我啥也不会说,只能一边“剥藕渣沥”一边扶她起来。最后也没找到格瓦斯。

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回青旅,司机大叔问我:“Китай?”“Tourist?”“Russia very good?”“China good? Russia good?”

走了许多路,累得脚疼,此时我已经不怎么失落了。还没吃过东西,就拿起两瓶酒,一片面包和一根红肠,去胜利广场找个地方坐下来喝酒。大概十点,眼前是喷泉灯光秀。我正享受着最后的时光,冻得直哆嗦。右侧的两个阿姨中的一位过来问我:“为什么不会宾馆,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在这里很危险”“你会冻僵的。”“俄罗斯人并不都友善,在这里可能有危险。”我谢了她们的关心,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像看看这里的环境。终于喝完我的酒,已经很冷了,正想着要不要拿剩的空瓶子加入左侧(跟阿姨在一个方向,但远一些。此时我已经转了身。)青年的转瓶子游戏中。但警察来了,把青年撵跑了。看到那两个关心我的阿姨还在关厂商,我就跑去跟她们道谢,表示我会立即返回旅馆。

她看我一个人喝酒很孤独,所以刚刚来提醒我。我们谈论了我的年龄,我来这里的原因——独自享受国庆假期,拜访远东联邦大学,弥补遗憾——我的职业——程序员(她们开玩笑说我是间谍吗?我说是。是想了解俄罗斯的秘密吗?算是吧。)。还提到我的家乡是哈尔滨,普京总统几个月前拜访过的地方。戴眼镜的阿姨说,她想告诉她的朋友她在日本的生活,我用英语复述了翻译器里的中文,她听懂了,我才意识到她能听懂英语,并发现她会转述给另一个阿姨。此外,她提到她 2007 年来中国或哈尔滨的经历,还吃了烤鸭。她还问了我的年龄,另一个阿姨说我年轻。眼镜阿姨说她是个老师,听她意思来这里大概是为了工作,我问那算是某种“游客”吧,我的意思是她跟我一样不是本地人。她有个十四岁的女儿,给我看了照片,我夸她漂亮,确实漂亮。我提议我们一起拍个照片,然后,阿姨问了我的名字,请我给他的女儿打个招呼。我说这是一个来自哈尔滨的招呼,我希望你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生活并且享受它。(Greetings from Harbin. I hope you have a great life and enjoy your life.)随后解释我不太擅长表达,并不是一个外向的人。阿姨给她的女儿录了一段视频传达我的祝福。我随后向她请教了“你好”的俄语发音。她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叫我。这真是一段美好的经历。她问我你会想回到这里吗,或者大概是这个意思。我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次拜访这里。后来,阿姨们让我回旅店,我就和她们道别了。

我不再感觉有任何的失落与遗憾。

借着酒劲不社恐,和起居室的俄罗斯哥们儿聊了起来。他不是学生,也不算游客,来这里是看望他外婆。我跟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很享受在这里的时光。他分了我个茶包。他还问,为什么我悲伤,我说早上我确实有些悲伤,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四天过得很圆满,这就足够了。他问我,我将来会学习俄语吗,我说,以前的某个时候我确实尝试过学习俄语,不过我放弃了。将来也许我会再次学习俄语。我的家乡哈尔滨,有许多俄式风格的建筑,有许多建筑最初是俄罗斯人修建的。我说我认为,俄罗斯人都是帅哥美女,你就很帅。我请求和他拍照,说我享受在这里的时光,你总是对其他人很友善,我回中国回想你的。最后,向他学了俄语的“晚安”怎么说,道了晚安,解释说我还要为明天收拾东西。

10-05 до свидания

早上赶火车。仰头一望,意外地看到了夜幕下的星辰,比平常在国内见的要多。

由于昨天买东西时没考虑回程的车费,我又找人换了些卢布。在车上我找了两次,没看到 Olga 的身影。她也是今天往哈尔滨走,如果还从格城返回,我就有可能在火车上看见她。但我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带狗坐火车的女子,就像昨天看到了带狗逛超市的女子。我还看见了,随着火车穿梭在城市间,在我的左侧,云雾缭绕的山丘变为山峦里倾斜的朝阳,右侧则有辽阔的海面变为惬意的朝霞。

在乌苏里斯克的“莫斯科”超市,我买到了新鲜的格瓦斯,即使是加了蜂蜜的版本,尝起来也没有国内的甜。

乘上回国内的客车,有人托我捎东西。

听大爷们说牛奶不能过关,我学王宝强把一大盒牛奶全吨了,现在在宾馆写博客时不时去卫生间喷射……大爷们买的鲜鱼、猪蹄和豆油等按理说都是不能过关的,但在足智多谋的大爷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检查官员,中俄双方的共同合作下,他们顺利过关了。过关时检查护照和签证的女官员哼着歌。

从东宁客运站拼车到绥芬河,路上的伙伴们聊起天来。司机大爷说他推荐去济州岛,还说我们以后有钱了可以考虑买房车,因为平常旅游找地儿停车很麻烦,还告诫男同志考虑取南方的老婆,我说我在哈尔滨,按地理位置算,海参崴是不是也算南方?伙伴里有人提起大兴安岭,司机大爷推荐我们去看极光。伙伴里,紧挨着我的女生是研一,在长春上学的广东人,另两位都说她声音听起来年轻。她左侧的女生玩儿着《逆转裁判》,是今早答应帮我换卢布的人,尽管我后来没看到她,找别人换的。前面的男生家乡是河北,我看不到他的样貌。我们又说起朝鲜——司机说看到朝鲜就能想到国内七十年代的样子——餐厅香料和外国人的香水等。

我笔记就到底结束了。还在蹿稀……已经晚上九点十六了,我打算穿好衣服看看自助饺子馆儿,再喝点儿。

现在是十月六号晚上近十点,我在家里。昨天晚上的确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自助饺子馆儿那时已经关闭了,我沿着街溜达,找到了“多妮娅俄式音乐餐厅”,点了个挂在架子上的羊肉,下面配有生菜、香菜、洋葱、大蒜、筋饼和酸黄瓜,还点了肉汁土豆泥、杂拌汤和两瓶米勒啤酒,花了一百四十多。餐厅中央是个舞池,舞池上面打着灯光下面喷着烟雾,大音响播放着俄罗斯舞曲,中俄两国的食客都在这里舞蹈。我又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时不时过去瞎蹦跶两下,碰上个阿姨过生日,大家手拉手在舞池围着阿姨绕圈,拥抱她。不久后我旁边的桌换了人,来了六个俄罗斯人。似乎是罗曼先跟我打的招呼,总之后来他们邀请我过去坐了。右侧的姐姐会说英语,给我介绍他们。她叫尤莉娅,她的丈夫是罗曼,挎着胸包喝得很高兴的人,她的朋友还有维卡、阿列克谢、迪米特里(有时叫作迪马)、马克西姆。她和罗曼住在海参崴,有个三岁的儿子,儿子和祖母住在另外的城市。后来,喝醉的罗曼开始叫我朋友。尤莉娅邀请我换场,于是来到了安娜西餐厅,在地下室,里面也是个舞池。他们点了一提啤酒,一盘小虾,一盘开心果,后来还有一盘葡萄。他们用现金付款,我说我现在没有带人民币现金,但我可以通过二维码付款,尤莉娅说这瓶啤酒他们请我了。尤莉娅谈到她和罗曼在泰国的蜜月,那时也带上了朋友们,也正是那次,泰国成为了她最喜欢的城市。她还去过上海,还想去北京、哈尔滨和重庆,永远不会去莫斯科,因为莫斯科实在是太远了,倒是会经常来绥芬河,因为这里很近。我谈到我的专业环境工程,尤莉娅说她是学生物的。像昨天的阿姨一样,马克西姆和尤莉娅提到,俄罗斯人很危险,所以我跟着他们的邀请来这里喝酒很疯狂,不过马克西姆也说,他们是友善的。罗曼已经睡着了。马克西姆开玩笑说他是一只老虎,两大爱好就是喝酒睡觉。瓦劳德来了,尤莉娅的老板朋友,看起来是个大块头。尤莉娅说他老婆很危险,而马克西姆说有一次瓦劳德说“I’m a man. I’m a man.”这样的话说了两三个小时。我们还谈了其他的内容,比如“干杯”、我是独自旅行的吗,还有些成人笑话。其实跟我聊的几乎就是马克西姆和尤莉娅,但我和罗曼一起跳舞,可能是因为其他人几乎不说英语。两点,大家想回去睡觉了。说起来有些惭愧,罗曼和尤莉娅称我为朋友,我却不能和所有人说上话,甚至连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都对不上。我还欠人家一瓶啤酒,如果有机会我想下次请客招待,可不要等到联合帝国入侵地球。

10-06 绥芬河“大白楼”、中东铁路记忆馆

醒来,收拾东西、退房、寄存行李、出去溜达。在中东铁路记忆馆简单了解了中东铁路的历史,去昨天没去上的饺子馆儿搓了一顿,二十五一位真不错,还看到有些俄罗斯人也用上筷子,甚至还在饺子上倒点儿醋。喝了两瓶,回到我那个满是俄罗斯人在住的新纪元大厦,在大厅睡一觉,打发打发时间,坐火车回家。传照片、写博客,就这样。


由于使用代理,Meta 怀疑我伪造身份,封掉了我两个 Instagram 账号,并且没给我实际有效的申诉手段。我被迫与尤莉娅断了联系。这就是我有时讨厌大公司的原因——你的数据从来就不属于你;联系人工客服越来越困难。


也许还没完……但托 Meta 的福,也基本上是完了。

  • 标题: 2024 国庆节海参崴游记
  • 作者: Hollis
  • 创建于 : 2024-09-30 21:04:46
  • 更新于 : 2024-10-18 11: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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